俄罗斯国立人文大学孔子学院举行春节联欢活动时,师生们特别制作了一个蛋糕。
节日总会给每个人留下不同的记忆,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每个人心中形成新的节日感悟。
关于中国春节的记忆,我是从遥远的1989年开始的,到现在差不多30年了。当时,刚学中文的我,对中国的所有事务都特别好奇,春节也不例外。先是知道“春节”这个词,后来慢慢了解了其背后的传统和丰富的内涵。
对很多汉语学习者来说,过春节是从吃饺子开始的。民不是“以食为天”嘛!俄罗斯也有饺子,不过俄罗斯的饺子可比中国的小得多,包起来很费劲儿。中国的饺子大,能更快地让天天空腹上学的俄罗斯大学生感到“肚子饱满”。那时候,莫斯科只有一家中国饭馆——北京饭店,在那儿排队吃饭的人总是很多,价钱也不便宜,所以普通大学生绝对等不到座位、也吃不起饺子。跟几位在莫斯科大学读书的中国同学相识后,发现吃饺子的梦想,不仅可以在莫斯科大学的留学生宿舍里实现,还能跟来自北京、上海的进修生们一起剁馅、和面、包饺子、吃饺子、侃大山,真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快乐和享受。我更高兴的是,通过一起吃饺子,我已经能跟中国同学对话交流,并且跟他们一起做饭,欢度他们最为隆重的一个传统节日。稍有遗憾的是,第一次品尝饺子时我就下决心要学会包饺子的整个流程,可到现在也没实现这个心愿。
1992年,我第一次到北京大学进修,也第一次有机会在爆竹声中迎接中国的春节。大年三十的夜晚12点,那会儿的爆竹声真响、真多,估计不仅能把“年”这个怪物吓跑,还能让第一次来到中国的我这“老外”吓得找不到地方躲藏。正月初五,好朋友带我去北京附近的一个农村,村庄的名字早已忘在脑后,但人山人海的小街、小市场和小村子的独特景色、朋友亲戚家热乎乎的大炕,都历历在目。从此之后,对我而言,春节增添了一种新的色彩和前所未有的亲切感。
在北大读博士是我生活的一个新阶段,又让我对春节有了新的认识。大年初一后,恩师郭锡良先生会邀请他的博士生去家里过年。郭老师用佳肴美酒招待学生们,师母对弟子们也是处处关心,让大家感受到特别的温暖和家人般的亲切。从那时候起,我对春节的体会又增加了一个新的内涵:团圆和睦之感。“每逢佳节倍思亲”,我也更理解了这句中国古诗的内涵。前不久,获悉师母过世,而春节来临,想起当年在老师家过年的场景,思念与悲伤涌上心头。
学业完成,我回俄罗斯继续任教。在学校里教授的,都是围绕中国主题的各种各样的课程,“中国传统节日”这个话题是我专门安排的教学内容。俗话说, 百闻不如一见,为了让俄罗斯学生亲身感受到中国春节的气氛,我和几个同事决定,每年都在学校组织学生过过“中国年”。
这时候的春节,又带给我不一样的感受:轻松的节日无意之中变成教学的一部分。包饺子、组织晚会,这些事儿在莫斯科组织起来并不那么容易,但既然想做,那就得好好做,非得做好不可。
包饺子、吃饺子,对俄罗斯学生最有吸引力。最近几年,莫斯科的中国餐厅如雨后春笋,遍地都是。对莫斯科人而言,中国饺子已经是“家常便饭”了。在这样的情况下,如何吸引对一切“见怪不怪”的新一代大学生呢?只能把饺子做得更好吃、更漂亮,把饺子和春节的故事讲得更有趣、更吸引人。
正如人们常常所说:吃饺子在前,精神享受在后。春节对我的学生们来说,不能仅仅是意味着吃饺子。如果孔子学院庆祝春节的活动年年大同小异,大家很快就会失去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兴趣,当然对中国春节的认识和理解,那也就太简单和片面了。
我所在的俄罗斯国立人文大学,2007年成立了孔子学院。在这里,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俄罗斯人对新鲜事物的渴望、对中国文化的兴趣。孔院的任务重点有二:一是教授中国语言,二是传播中国文化。传播文化其实不简单,因为在传播过程中,不能只是组织一些文化活动,还要考虑传播的深度。拿春节文化活动为例,如何让学生们过好春节,也是对我知识的考核及创新能力的挑战。在孔子学院,我们得把活动做得“年年别有风味”,不断地挖掘新内容。这样一来,我的春节故事进入了另一种状态。
在孔子学院工作的这些年,我眼中的春节也成了一种新的教学法。我给自己设定任务,要千方百计地寻找讲述春节故事的最佳方式。去年讲了些什么,今年就不能再重复。比如说去年讲了字谜和元宵,今年我可以讲中国农历、二十四节气和中国古人对时间的感受方式。年年积累,逐步摸索到了我个人举办春节活动的宗旨和座右铭: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”。既有个性,亦不异于他人。
眼看戊戌狗年即将到来,我知道,我的春节故事还将书写新的篇章。
(作者为俄罗斯国立人文大学孔子学院俄方院长,此文是作者用中文撰写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