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在美国行医的年轻朋友,月初向我转了一条微信——《美国大学开了一门课,名字叫“抵制狗屁”》。看到这样的标题,不点进去是不可能的。但它确实不是“标题党”,完全题文相符。
这门奇怪的课,由位于西雅图的华盛顿大学开设。为什么称其为“抵制狗屁”,授课老师是这样回应的:所谓“狗屁”,是指公然罔顾事实和逻辑的语言、数据、图表以及其他方式呈现的信息,发布者的目的,是让受众留下深刻印象并且难以抗拒;“抵制狗屁”,则指公开批驳上述这些有问题的东西,批驳的对象其实更广,还包括谎言、背叛、诡计和不公等。
对于在大学课程里公然使用“狗屁”这种粗俗的语言,两位老师坦承,他们看重的就是这个词的粗俗,毕竟,粗俗的语言有一种特殊的力量。“我对你的说法持保留意见”,远没有“你这是狗屁”来得更有力量。用中国话说,应该是“话糙理不糙”。
学校确定这门课的培养目标有以下几项:对在你的信息食谱中出现的“狗屁”,保持警惕;无论何时何地遇到“狗屁”,能够识别出来;能准确说明为什么一则“狗屁”是“狗屁”;能在统计学或科学专业的人士面前,给出对“狗屁”的技术分析;能够在迷信的阿姨和叔叔面前,解释你对“狗屁”的分析,不仅让他们能听懂,还要有说服力。
两位老师自信地向访者表示,在这门课上学到的,肯定是学生整个大学期间最有用、应用范围最广的能力。
在这个粗俗的课名下,倒是有严肃的课程设置:有权威专家关于“狗屁”的系统理论著作,有分辨“狗屁”的常见方法,有对“狗屁”类型的详尽分析,有运用大数据和算法等对“狗屁”现象的深度开掘,还有对于假新闻的经济驱动、回音室效应、如何进行事实核查的阐释,以及驳斥“狗屁”需要的策略选择等。
看完对“抵制狗屁”这门课的初步介绍,不知你的感觉如何?我当时的直觉是,我们这里也存在着有害无益的海量“狗屁”,我们这里也需要具有批驳“狗屁”能力的大批人才,我们这里也应该开设“抵制狗屁”课。
由于发表极大自由时代的到来,让制造、传播种种不实信息太容易,由此给社会带来了深重的危害。制造、传播这些不实信息的人,不排除有不良动机甚至阴险目的的,但多数还是因为感到有趣,或者以为所传信息是新知识,想与同事、朋友分享的。如此这般,一传十,十传百,其中有点“冲击力”的,几个小时就可能传遍全球。于是,一些有关政治的谣言,搞乱了人们思想,扰乱了社会秩序;一些有关生活的谣传,引发了家庭恐慌,损害了企业和民众权益。
“造谣张张嘴,辟谣跑断腿。”匡正不良信息,要付出的时间和能量,远比制造大得多,待正确信息紧张赶到,不良后果已经形成。
海量的“狗屁”中,有一些是为了骗人谋利。那些低级骗术有一个共同点,就是利用人的弱点。十几年前,在办公室接到过来自深圳的一个电话,说他们那里搞手机号抽奖活动,“你中二等奖,奖金128000元,我们可以代为领奖,你只需付一笔劳务费和税金。”我当即回答他:“128000元送给你了。”对方当即挂断了电话。如果我当时相信“天上会掉馅饼”,就上当了。
另有更多的“狗屁”,针对的是我们的不良情绪。我的手机“收藏”里,还留着前几年疯传过的一个笑话,“医生罢工人数时间与国民死亡率成反比”。这个笑话的所谓依据,是当初流行过的一个说法,“1/3病人是医生治死的”。笑话里煞有介事地说,哥伦比亚某城市医生罢工52天,当地死亡率下降了35%;以色列全国医生大罢工1个月,当月全国死亡人数下降了50%;中国西医如果罢工3个月,能让150万人避免死亡。不说这些数据无从查考,有一个大漏洞就明明摆在那里。假定“1/3被治死”的结论成立,那么还有2/3被治活了。医生不上班,被治死的不会死了,被治活的自然也活不了了,那还是医生上班好。可是,这种明显违背逻辑的谣言,居然很多人信、许多人转。这并不一定是他们的数学不好,而是因为对医生存在的偏激情绪,降低了他们的思考能力。
如果我们的网民中有一部分人对“狗屁”具有警惕、识别、分析的能力,并敢于、善于向家庭成员、同事朋友及时解释,“狗屁”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,舆论场上自然会干净许多,人们也不必成天为那些“狗屁”空耗精力和时间,更可以集中精力工作学习,放下手机快乐生活。
提高对“狗屁”的抵制能力,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进行规范教育。大学开设“抵制狗屁”课,主要任务是培养骨干。这有一个过程。现在马上可行的是,发动社团组织及基层社区,开展基本知识和一般逻辑学的科普教育。师资可以就地取材,机关、学校所在有不少,上课需要的案例,也可谓取之不尽。如此坚持一段时间,“狗屁”的市场定会越来越小。不止如此,坚持不懈地对全民进行“抵制狗屁”教育,本身就是提高公民文化素质的当务之要。